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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情得從他們的眼睛都完好的那時候說起。

那天，捲殘雲接受委託，出訪美濃國去替一戶被鬼怪所困的富有人家舉行拔楔。當時的捲殘雲，已經不算個師出茅廬的菜鳥，而是名能獨立處理大部分陰陽師作業的獨立男子。

但是，只要一遇上能出門遊山玩水的機會，他總會設法叫出銀牙，帶上祂以充當護身符的名義，想藉此跟祂有多相處的時間。

狩雲霄倒是沒有意見，畢竟式神的任務之一就是得乖乖遵命。

而說回那天的美濃山路，他們結束工作後，接受主人好意度過一宿，隔天翻山過嶺，經過一塊大石頭時的瞬間，狩雲霄立即現身擋在捲殘雲面前。

以為又有妖怪來襲的捲殘雲先是吃驚，接著定晴一看，前方有一名全身佈滿長長黑毛的妖物站在蜿蜒小路旁，才放心告訴式神：「銀牙，那是叫做覺的怪物，並不傷人，不需要擔心。」

聞言，狩雲霄瞥他一眼，漂浮著不動，跟隨捲殘雲經過覺的身邊。

似人又似猿的妖怪，弓著背、睜著一對小又混濁的眼珠子，待他們與之錯身的那一刻，就扯著乾枯的嗓子喊：

『銀、牙、的、『名字』到底是、什、麼呢？因、為我不如老爹、不夠老爹那麼出色，所以我不夠格，從老爹那裡得到祂嗎？』

捲殘雲一聽，憋紅臉正想解釋這是妖物的惡作劇，男式神的臉水波不興，一轉身消失在美濃山路上。

這一段插曲還是沒有使式神主動告知其名，更甚之，後來捲殘雲連叫喚銀牙數回，式神都不再現身。

青年陰陽師想不透原因在哪，他邊將家中的鍋碗瓢盆一一化出式神，再揮手使他們消散，邊在紙上寫出銀牙兩字。

他有一回無意用這方法叫出式神來，搞清楚是意外後，還被狠瞪一眼。

可是這一次銀牙不上當，寫再多次，空氣仍舊是空氣，沒有半點狩衣影子。

覺是種會說出路過人類心底話，使他們驚慌失措的無害妖怪。捲殘雲本來自認沒什麼秘密，只是想透過覺測試看看是否真如傳說一般，沒想到弄巧成拙。

這下該不會銀牙認為還是老爹那樣的主人才好罷？直到我最後一口氣前都不會出現了，就像祂在繼承過來以前，從來沒有現身過一次一樣。

唉…這麼強大的式神……。

哀嘆無用，工作也不會就此停步不找上門。

但是，沒想到真的遇上棘手的妖魔對陰陽師也有好處。當糾纏那名公主的雙眼咒術往他眼睛襲來時，銀牙式神又衣裾飄揚、浮現在捲殘雲面前，替他阻擋傷害。

※

『…狩…狩嗎！啊啊、居然真…對……！』

人類的手溫接觸到右眼的傷後，狩雲霄力量流失的『疼痛』減低許多。

「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『名字』呢？不是只有式神保護人類，我們也有責任守護祢們呀……」

狩雲霄再一次以人形出現時，能視物的左眼看見睡在一摞一摞典籍內的陰陽師。祂降臨在捲殘雲身旁，碰觸捲殘雲額髮的那一刻，才想起他上回想這麼接觸人類的時候，已經是數十年前的事情了。

沉睡的捲殘雲右眼，在布巾無法遮掩的眼角，有著一道傷疤。

就在狩雲霄右眼的相同位置。

陰陽師在連式神名諱也不清楚的情況下，還會願意分擔祂的一半傷勢。

真是一名奇怪的人類。

狩雲霄垂眼半晌，用已經能夠碰觸俗物的手拿筆沾墨，在只寫單一狩字的紙上，完成他的真正名字。

(完)